www.23333

她向月亮奔去,义无反顾

四个酒鬼12

  长街很静,只有三两家的窗户里,还燃着暗淡的灯火。只有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响起。

  三个人领着官兵和衙役,急匆匆地走在街道上。走到街左边的第四家,他们就停住了脚。

  这屋子也和城里别的人家一样,建筑得朴实而简陋,窄而厚的门,小而高的窗子,昏黄的窗纸,昏黄的灯光。

  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。

  月影卫沉声道:“就是这一家?”

  一个衙役点了点头。

  一个月影卫突然飞掠而起。他身材虽魁伟,行动却极灵便,轻功也不弱,脚尖在屋檐上轻轻一点,便已掠过屋脊,瞧不见了。

  剩下的那个月影卫回头瞧了那黑衣人一眼,才厉声道:“这是公家办案,居民闭户莫出,否则格杀勿论。”话未说完,屋子里的灯已熄灭。

  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显然有人撞破了后面的窗子,夺窗而逃。

  只可惜他们早已防到了这一着,这屋子已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
  只是一阵惊呼。

  接着就看到一条人影上了屋脊,是个女人,一个轻功极好的女人,但她的身材比她的轻功还要好。她四下略一逡巡,就向东南方飞掠了过去。

  衙役追了出去。

  留下的那个月影卫没有动。

  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动。

  但是忽然间,他已经上了屋脊,挡住了那女人的去路。

  那女人一惊,暗器齐发。

  黑衣人似乎没有出手。

  刀光一闪,与夜色重合,好像黑夜中出现了两个弯弯的月亮,发暗器的人已从屋脊上滚了下来,跌到街心。

  月影卫这才慢慢的走了过去。背负着双手,低头瞧着她。

  寒风凄厉,天地肃杀。

  他一双眼睛在冷夜中看来像两把锥子。结了冰的锥子。

  天欢已经在街角里看了很久,她本来早就想冲过去了。

  可是冲过去干什么呢?

  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?这是凡人自己的事,景国人和盛国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?区区凡人罢了,死了就死了。

  从山上一路跑下来,冷风扑面,她的火已经小了很多。

  所以她还是在街角里等着。

  只听一人道:“所以你冲下山来,就是为了看人类怎么杀人?”

  天欢用不着回头,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。

  她只有叹了口气,道:“我不知道该不该救人。”

  姒婴道:“你不是要做善事?”

  天欢道:“要是我救了坏人呢?我实在看不懂人类的事情,盛国人是好人吗,那他们为什么栽赃嫁祸我们?景国人是好人吗,那他们为什么以多欺少?”她又道:“再说,这人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,我都不认识她。”

  姒婴道:“我认识,她是卖胭脂水粉的。”

  天欢诧异道:“你竟然认识这些?!”

  姒婴没理她。

  跌到街心上的那个人蜷曲在那里,就像是一滩泥,动都没有动。

  月影卫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起来,她身前有一道刀伤,划破了衣襟,露出喉结。这人的身子虽已站起,头还是软软的垂着。

  月影卫道:“看来就是他了,不男不女的东西。”

  黑衣人突然说话了:“不是他,年龄不对。”

  她,不,应该是他,突然抬起头来,冲月影卫一笑:“哈哈哈!”声音低哑,的的却却是男人的声音。月色下,这人的面容却比月亮还亮,比月色更美。血从他嘴角往外流,笑容印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,妖娆又诡异。

  天欢愣住了,她原本已冲出去的那只脚钉在半空中,喃喃道:“所以这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?我真是一点也不懂人类。”

  姒婴棒读道:“人类的性别,我也不懂。”

  月影卫也楞了一下,突然松开手,像是被烫伤了。这一瞬间,那人已经溜走了,像一条飞鱼,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荔枝香。

  先冲出去的那个月影卫已从门里出来,他喝问道:“你放跑了他?”

  “衣服上有毒。”月影卫摊开手,看着手掌的淡红说道,“你在屋里有什么发现吗?”

  “什么都没有,只有女人的胭脂水粉。但宁可错杀,决不能错放。”

  “衙役已经追过去了,他的年龄不符合,太年轻了。我们先去下一家。”

  黑衣人脸色变了变,又忍住。他问道:“下一家是谁?”

  月影卫抬起头,眼睛瞪着对面的一块招牌。

  黑底的招牌,金字:

  “利源当铺”。

  利源当铺的老板虽然剥皮,却不啃骨头,而且常常还会在骨头上留点肉分给别人吃。

  天欢对这人的印象一向不错,看到他们向当铺走过去,她忍不住也想赶过去。

  妺女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,此刻忽然道:“不能动。”

  天欢笑道:“我又不是魔不动,为什么不能动?”

  妺女道:“现在若动,一动就有麻烦。”

  天欢道:“你一个魔怎么这么怕麻烦?莫忘了,他是我们的娘家,我们随时都可能去当东西的。”

  妺女道:“魔本来就没有娘家。我们现在有的是钱,不需要姒婴去偷东西当了。”

  天欢道:“你用不着去,我去!”

  妺女叹了口气,道:“我若能让你一个人去,现在为什么不躺在床上睡觉?”

  天欢瞧着她困倦的眼睛,疲惫的脸,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友情的温暖。

她若想去做一件事,就没有人能拦得住。

  能拦得住她的只有朋友。

  这时月影卫和官兵已走到当铺门口。

  门本来也是关着的,但他们还没有拍门,门忽然开了。

  剥皮老板从门里探出头,道:“我早就知道三位还会再来的,请进请进。”

  两个月影卫对望了一眼,走了进去。

  黑衣人把住了门。

  天欢喃喃道:“不知道黑月亮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他,看来我还是该去瞧瞧。”

  她用不着去。

  因为这时月影卫已经走了出来。

  只听剥皮老板的声音在门里面道:“三位要走了么,不送不送。”

  月影卫含笑抱拳,道:“不用客气,请留步。”

  天欢看的呆住了,喃喃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这两人怎么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了?这剥皮老板又是谁?凭什么能令他们如此客气?”

  姒婴道:“别问我,我不知道。”

  妺女沉思道:“也许因为他们是一类人,所以人家才会对他客气。”

  天欢想了想,也不知是否想通这句话的意思。

  她已没空再想,月影卫下一个目标竟是李老头的包子铺。

  包子铺里传出一声惊呼,正是李老头发出来的。又听到月影卫的声音在问:“这锭金子是哪里来的?说!”

  听到“金子”两个字,天欢已箭一般窜了出去。

  这次连妺女都没有再拦她。

  只见月影卫拎着李老头,就好李老头拎着油鸡似的。

  油鸡当然有油,李老头脸上的汗也像是油,在灯下闪闪发光。他不停地抖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  月影卫厉声道:“你说不说?金子是哪里来的?”

  这次已用不着李老头自己说了。

  天欢已冲了进去,大声道:“金子是我给他的,一共买了他十个包子、四十斤酒,五斤脆皮肉,外加一只油鸡。还有一碗粥,但是粥没要钱。”

  月影卫慢慢的放下李老头,慢慢的转过身,瞪着天欢。

  天欢就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,仿佛她才是那个审问的人。

  月影卫道:“金子是你的?”

  天欢道:“是。”

  月影卫道:“从哪里来的?”

  天欢道:“从天上掉下来的。怎么,有金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?这东西多得是,我爱给谁就给谁,你有意见吗?”

  月影卫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,瞳孔却已渐渐开始在收缩。

  突然间,他的刀已挥出。

  天欢既没有闪避,也没有招架,她伸出双指,弯月刀已被她夹住,纹丝不动。刀再抽出时,已成了两半。

  月影卫吃了一惊,他弃刀用爪,肘一沉,爪上翻,十指如钩,如抓似锁,击向天欢的腕部。

  天欢一掌挥出,月影卫几乎就撞到墙上。

  后面的官兵要冲上前,中毒的那个月影卫制止了他们。他干咳两声,迎了上来,笑道:“女侠,有话好说,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?”

  天欢道:“是他的火气大,是他先出的手,我哪有甚么火气?”

  月影卫道:“误会误会,大家全是误会。认识一下,在下代号十三,这位是十一。”

  天欢道:“我叫天欢。但他问了我半天,我倒也想问他一句话。”

  十三道:“请问。”

  天欢道:“用金子来买酒买肉,是不是犯法?”

  十三笑道:“当然不犯法,我也常常用金子来付帐的。”

  天欢道:“既然不犯法,那你们把李老头放了,不然咱们继续打架,我保证不把你们打死。”

  十三道:“当然当然,女侠说的对。”

  他瞟了门外的姒婴、妺女一眼,道:“不知几位女侠住在何处?我们可否到府上做个客?”

  妺女道:“可以。”他们到了山上,就不能够在这里杀人了。

  天欢想着,到了山上可以放得开打架,不然在这打坏了东西还要赔钱。

  姒婴想着,山上有乱葬岗,杀人好埋尸。

  于是,三个傻子都同意了,谁都没意识到大半夜一群官兵去四个姑娘住的地方,有多么不妥。至于叶冰裳,她留下守着家,所以不知道也没法阻止。

  于是他们到了“绿蚁坊”。

评论(7)

热度(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