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个酒鬼14
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，最起码接下来跟她们没有关系了。于是大家开始了女性夜间必不可少的活动——睡前的卧谈会。因为只有一张床，所以勉强算是座谈会。
叶冰裳松开紧握的拳头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看来这十三倒真是个厉害人物，月影卫的确名不虚传，可惜眼光不好，跟了澹台烬那种虚伪狡诈的人。”她的手心里全是汗，刚才是在虚张声势。
妺女道：“这人老奸巨滑，笑里藏刀。”她伸了个懒腰，又道：“要是真打起来，我们不会输，但这绣坊就保不住了，我可不想搬家。”
姒婴道：“他们很识相。”
叶冰裳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傻子，道：“因为你们嚣张的太明显了。这里孤僻荒凉，我们四个姑娘居住在这，他们一定猜到我们有古怪，把我们当成了女妖怪。”
妺女道：“所以老贼和小景也是这样以为的？”
叶冰裳点点头，想了想道：“对，借刀杀人，让妖怪和月影卫打起来。那个黑衣人应该也是跟她们一伙的。他们将箱子放在我们这，是为了保护知府，不让月影卫去查知府。黑衣人会把月影卫引来我们这，这样月影卫就会跟我们打起来。有三种结果：一、两败俱伤，他们坐收渔翁之利；二、我们赢，这样她们就借我们的手除掉了月影卫和官兵；三、我们输，月影卫会拿我们的人头回去交差，不会怀疑知府。”
姒婴冷笑道：“他们不怕我们赢了之后报复？”
妺女打了个哈欠，躺在床上道：“是老贼和小景将箱子放这的，他们已经走了，我们找不到他们。至于知府，没有冰裳，我们不会怀疑他。”
叶冰裳皱着眉头道：“所以我想不通，他们为什么要把箱子再偷回去，明明已经成功了。”
妺女笑了笑，道：“也许他们良心发现，放弃了这个计划。不是所有人类都虚伪狡诈的。”
天欢一直没说话，她还沉浸在到手的钱都飞走了的悲伤中。至于这些阴谋诡计，她不懂也不在乎，反正很少有人打得过她，要是有人伤害她的朋友，就都杀了。
叶冰裳忽然拉起了天欢的手道：“走，咱们喝酒去。白天找来的零钱都在我这存着，我请你喝酒去。”
天欢道：“哪里喝酒去？”
叶冰裳道：“下山。”
天欢奇怪道：“这里的酒还没有喝完为什么要到山下喝？”
叶冰裳眨了眨眼道：“你下午不是念叨着要吃说书先生说的叫花鸡，就是丐帮帮主吃的那种。你跟我一块下山，我去买只鸡，做给你吃。”
天欢果断道：“走！”
刚走出大门两人就怔住。
此刻已是深夜，这山城中的人本该都已睡了好几觉，有的甚至已快起床了。
谁知山下现在却还是灯火通明，天欢从来没见过山城里灯火如此明亮过。
天欢道：“今天难道已过年了么？”
叶冰裳道：“好像还没有。”
天欢道：“不是过年为什么如此热闹？”
叶冰裳叹了一口气，无奈道：“姒婴说，你们在破庙里遇到了一位叫赵简的姑娘，她嘱咐了你们一些话。现在看来，她说的话你已全忘光了。”
天欢恍然大悟道：“她好像是说过，今晚要挨家挨户搜人，让我们不要下山不要出门来着。”
叶冰裳喃喃道：“先是根据特征和线索定点抓人，再是拉网式搜查，真是大动作。”
她突然惊呼了一声，一阵天旋地转，再回过神来，她已经在天欢背上了。
天欢兴冲冲道：“走，咱们快去凑热闹去。你走得太慢了，我背你。”
叶冰裳稳稳身体，好笑道：“麻烦圣女大人走慢些，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你。”
天欢放慢了脚步，道：“你尽管问吧。”
叶冰裳道：“知府的府衙在哪？”
天欢道：“离这远着呢。这里是边城小镇，是边城的边缘，里面是县城，再往里面是城区，那里有知府的府衙。我最喜欢的说书先生和买花甲粉的也在城区，对了，还有讨厌的中原镖局和元仲辛！除此之外，就没什么了，这里穷的要死，好吃的好玩的就那些，没什么新鲜的。”
叶冰裳自动过滤了她的废话，在心里捋了一遍，继续问道：“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边城的？”
天欢道：“具体时间不记得了，反正是个春天。那时候我刚下凡，就当上了镖局的副总镖头，可威风了。结果该死的元仲辛，他一定是看本圣女太厉害了，怕我抢他总镖头的位置，就把我赶走了，哼！”
叶冰裳差点被带偏，她理理思路，继续问道：“夏天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人死了，或是失踪了？”盛国国破时正是夏天。
天欢想了想，道：“这我可记不清了，人类太脆弱了，很容易就死了。”说着，她想起背上就有一个人类，连忙放轻了脚步，“对了，有个哑巴失踪了，因为他是个阔佬，所以我印象很深。都来这穷地方了，还搞排场，比本圣女还讲究。”
“你们刚才下山时，那些官兵搜查了哪些人？”
天欢道：“一个不男不女的，姒婴说他是卖胭脂水粉的。太奇怪了，他明明看着是个女人，结果却是个男人，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。他们还进了我们的娘家，就是活剥皮的当铺，不过客客气气地出来了。最后搜查了李老头的包子铺，跟我打了一架，打输了，他们就跟着来了。”
叶冰裳心道，搜查了三个人，一个雌雄莫辨的，两个老人。她想，她已经知道他们要找谁了——大盛司礼监掌印太监，刘锦。
叶冰裳道：“被搜查的这三个人都活着吗？”
天欢道：“当然。不男不女的自己逃了，活剥皮一点事没有，李老头被我救了。”
叶冰裳道：“逃跑的那个往哪逃了，月影卫没去追他吗？”
天欢道：“往东南方向跑了，黑月亮没追，只派了衙役去追。”
叶冰裳道：“官兵也没追？”
天欢肯定道：“没有。”
此时她们已到了山下，叶冰裳也已知道了所有想知道的。
事情还没结束。她已明白了整件事情，现在她要赌一把，去推动最关键的一步。她这一生赌过许多次，从没赢过。情丝赌输了；婚姻赌输了；投奔澹台烬时，又赌输了。她已经一无所有了，也没什么可输的。
不，她还有朋友，所以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，反正她的朋友绝不会让她死。
至于为什么要去赌，或许是因为那一碗粥，那用于陷害却又反悔被偷回去的五箱钱，那两句“今晚小心”“不要下山”的嘱咐，以及，最重要的，蚂蚁窝和三个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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